淮阴农村教育考察断想——给小关参考

>作者：南京师范大学·李雁冰·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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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的几天,我们随导师鲁洁先生去了淮阴,考察那里的农村教育。同行的还有吴康宁教授、陈敬朴副教授及他们的硕士生弟子们。由于时间短促,又是初次去淮阴农村,导师交代的要求很明确、简洁：对农村教育有一个初步的感性认识,并以此激发我们对教育研究的责任心乃至使命感。个人的理解,这是导师为我们安排的又一个受教育机会———导师一贯要求我们理论研究不能脱离实际；也是导师忧国忧民的悲悯情怀的又一次体现。 一、贫困的经济与艰难的教育:农村教育的基本投入何处来 　　我们选择的淮阴地区是江苏省的落后地区,我们所去的淮阴县和涟水县,又是淮阴地区的落后县份,所以其经济发展状况是可以想见的。村落里仍随处可见的低矮的茅草屋,田野中原始的农业耕作方式,街头围观陌生人拍照的男女老幼,都在向我们显示着现代文明与这里的距离。在这样的总体背景下,教育又是怎样的呢? 　　实事求是地说,当地教育仍然受着经济投入不足的严重困扰。走进学校,便能感受到那种投入不足、营养不良的状态。涟水县灰墩中学,几排平房作教室,教室内是没有油漆的粗制木桌凳,地面看上去高低不平,黑板是一块刷了黑漆的纤维板。教室里采光很差,即使正午也是一片昏黄,而因经费不足开不出电费,中学的晚自习都不上,更不用说白天照明。学校里图书资料严重缺乏,教学仪器几近于无,教学仍然是靠一张嘴、一支笔。这些现象在淮阴、涟水的农村中小学并不鲜见。 　　教育投入不足的另一个表现是拖欠教师工资。我们所到过的几个乡的中小学,几乎都存在着教师工资拖欠问题,拖欠时间从半年至一年不等。此外,教师们还要支付每年一度甚至几度的当地各类集资,如修路、支援某大企业建设等。集资数额每年每人竟达1000多元,相当于当地公办教师2到3个月的工资。 　　教师的待遇问题又直接影响到学校的师资状况。据介绍,当地教师外流现象严重,分到学校的师范类大中专毕业生不到岗即流走。淮阴县棉花乡完中,原有本科学历教师26人,仅去年就有8人外流。涟水县灰墩中学,初中12个教学班竟没有一个体育教师。涟水县有的中小学,为节约工资开销,不要分去的正规师范类毕业生,宁愿以每月80元至100元的低工资聘请代课教师。 　　学校对此确实无能为力。众所周知,贫困农村的普通中小学是不能自给自足的,他们不能指望收学费来解决办公费用的不足,因为收费稍高就会产生大量的流生。 　　我们没有深究教育投入不足的真正原因何在。凭心而论,淮阴地区的经济状况与全国绝大多数农村相比应当不是太差的。那么,淮阴的教育状况在全国农村是否有代表性呢?如果仅淮阴如此,那么淮阴就应当学习外地经验,解决自己的问题。而如果这种状况在全国大部分农村普遍存在,那么就应当由国家进行宏观调控,从根本解决农村教育的投入问题。因为既然我们已认识到教育是立国之本,已确立了教育先行的战略方针,就不要再让它成为一句空话,更不能让农村的基础教育成为一株自生自灭的野草。没有广大农村的现代化,中国的现代化就只能是一个幻影。现阶段,除了少数沿海农村外,中国绝大多数农村仍处于落后状态,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落后,也似乎成了一种无所不在的文化,顽固地坚守着所在地区从物质到精神的每一个角度,并环环相扣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怪圈。理论的雄辩对它难以生效,甚至行政的干预对它也无能为力,这才导致了扶贫计划的落空、文盲越扫越多、教育投入相对减少等怪现象。因此,我们不能把希望仅仅寄托在落后农村人民对教育的自发渴望上,而必须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也许,我们可以期望,国家以强有力的政策保证对这些地区基础义务教育的投入,加上适宜的教育内容,真正有效地提高农村人口素质,从而找到打开落后文化怪圈的缺口? 　　我们在淮阴县的一所村小,遇到一位代课教师,他要用100元的工资来支撑一个四口之家,我想象不出那该是一种怎样低廉的生活水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教师这种职业本身就是用自己的心血来滋养学生,“抽尽心丝红颜老”。但是,即使他们甘愿做那燃烧自己的红烛,也总得给他们助燃的氧气呀!我们怎能忍心看着他们每天勤勤恳恳地教学而几个月拿不到一份工资?我国的教育包袱固然庞大,我们国力固然孱弱,但唯其如此,我们更应该将有限的投入向这些真正急需的基础义务教育上倾斜,以保证教师不再受基本生活需求的困扰,农村的每一个有受教育能力的儿童的都有书读。 二、基础义务教育与职业技术教育的协调:农村教育办学的形式 　　由于生源、办学条件以及其它各种局限,我们走访考查的二所中学升学率都很低。棉花乡完中有两年(89、90)高中升各类学校的升学率为0;灰墩中学初中升各类学校的升学率也只有40%。然而,他们至今仍不能摆脱应试教育的困扰,学校的各项教学活动仍然要按照高考、会考的指挥棒来安排。棉花乡完中的张校长谈到,92年高中课程改革之初,他们也曾执行新的课程方案,安排必修课程、选修课程、活动课程。但上级部门评估要看高考、会考的成绩,所以后来只好恢复到围绕两考组织课程。在和学生的座谈中,我们了解到,该校的绝大多数高中在校生都自知升学无望,上高中只是为了通过会考拿到毕业证书。至于现在所学知识,他们认为将来用不上多少,很快就会忘记(可以想见,在这样的态度下,学生会有怎样的学习热情)。他们大都希望能在学校里学得一技之长,以为将来谋职作点准备,现在的学校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农村教育的办学方向应如何确定?个人认为,在完成相应的义务教育之后,应当面向当地经济,发展职业技术教育。固然,从长远看,普通高中的学科知识对人在各个方面的塑造潜力(尽管有正有负)也是不可忽视的,但限于目前落后农村的实际发展状况,当然应当考虑以有限的投入收到更大的综合效益。许多地方农科教统筹、三教统筹的成功经验,都是农村教育办学模式可资借鉴的。当然,农村教育办学模式、各级各类学校的合理构成是当前教育科研中有实际意义的大课题,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三、清贫的生活与执着的追求:农村教师的敬业精神 　　前已述及,广大的农村教师们以微薄的收入过着清贫的生活,而与此形成对照的,是他们对教育事业的执着追求。与我们座谈的棉花乡完中的张校长、灰墩中学的罗校长等,他们除了繁忙的行政事务以及亲自上课之外,还真诚地思考着困扰他们的教育实际问题,执着地钻研教育理论。张校长提出,中学教学的高重复性造成教师思维的凝滞,从而影响教育、教学效果；他看到学校里教师年龄结构不合理,年长教师的教学经验不能有效地影响青年教师；他还为成绩优秀的学生“毫无特色地走在前面”而担忧。他们都关心着学校的课程改革问题,但认为要扭转应试教育关键在于评价方式的改革。据他们介绍,大多数教师都兢兢业业地工作,热爱学生,钻研业务。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棉花乡中心小学李文浩老师的那堂语文课。 　　李老师是淮阴师范的毕业生,那手挺秀、俊逸的粉笔字,在周围一片方言中使用的抑扬有致的普通话以及良好的仪表,都显示出他出色的师范功底。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通过教学所表现出的新的教育思想。多少年来,我国的教学实践中一直存在着唯书、唯师的弊端,人为地制造一个绝对权威威慑学生,窒息学生的精神活力,使儿童天性中本有的想象力与创造力逐渐萎缩。即如笔者所亲历,一个一年级小学生,考试时“看图写话”一题,写了“小牧童放鸭”,而老师给判错,改为“小哥哥放鸭”,原因只是因为老师上课是这样讲的。在这种教学、课程思想下,有多少创造的灵性能不泯灭?!学生的主体性又从何谈起?!而李老师则不然,他鼓励学生不崇拜权威,不迷信课本,敢于批判、超越名家的作品,显示出极新颖的教学思想(教学的具体情节从略)。可以看出,他不仅了解教育理论进展,而且已经把新理论融入自己的教学实践。 　　像李老师这样的人,自己正当青春年华,又有较好的艺术修养(他的粉笔字、谈吐、以及课上引用的“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的艺术欣赏格言,都显示出这一点),但身居落后的农村,仍勤奋敬业,不也是我们所应当赞佩的吗？而农村教育的希望之光也正在他们身上闪耀着吧？ 四、教育的理想与现实:教育理论研究的出路 　　教育理论研究只有走出书斋,下到教育实践中去,才能发现真正的问题,而研究才能获得有意义的结论。教育实践也只有主动接受理论的指导,才能不断地向理想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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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似梅花我似叶，不怪花开早，只恨叶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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